回家

趁着学校假期,央么女与我同行,我开了三个小时车回乡.
上一趟回去是清明节,才四个多月,第六感告诉我家中两老应该是有事隐瞒.老妈无意中向三妹透露她巳停止维生素B12补给剂的注射,我大吃一惊;同时,老爸又不知道把他的助听器拿去干嘛了,在电话中又说不清楚,他俩各说各话,每次的版本都不一样,因此我非回去看个究竟不可.
妈妈因长期缺少维生素B12而患上恶性贫血症,身体部分神经线巳被破坏,导致记忆衰退及四肢动作缓慢无力,再加上她是地中海贫血症带原者,如果不每个月补充维生素B12,情况会日渐恶化,这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
甫开抵路口,便看见一堆长圆管置放在铁路旁,这意味着北上的双铁轨工程巳扩展至江沙.如果新轨道是建在这堆圆管的位置上,我数过了,从我家门口至此,共五十步的距离.家门又更接近这道南下北上的铁路了.
搬或不搬,我们这些孩子都不再提了,不到最后一刻住不下去,两老绝不肯离弃这住了几十年的老屋.他俩大半生的日子都在此度过,不舍的事与物太多太多了,我们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再勉强,只会落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苦口婆心地向老爸和老妈解释停止注射补给剂的后果,劝老妈必须要接受这是一辈子的事的事实,并告诉她她并不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他俩唯唯诺诺,嘴巴上声声答应,但我知道他俩心里有些不情愿.没有看到实际的"病好",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浪费金钱,我费了口舌不知解释了多少回,到最后还是得重复解释.
我问老爸他的助听器怎么了,之前怎么老是听不见,他忙说他去换了"一粒东西",现在清楚多了.
我好奇的追问他给谁换的,他说他自己寄去双威医疗中心,我一边发问一边瞄向他手中的助听器,再瞄看那个有点像首饰盒的小盒子,我知道老爸在说谎.
这明明是中国货,哪是我花了千四元请耳科医生为他而配的助听器?他又哪晓得医疗中心的地址?那一刻我确实有些难过,不过俯仰之间,我又想通了,需配戴助听器的是他,只要他觉得舒服就好了,我在意干什么?也许他是怕我责备才会撒谎.到后来,我也没拆穿他.
接着,又让我发现,老妈饭前半小时应该吃却忘了吃的糖尿病药,居然在饭后又补吃!老爸说不要紧,有吃就行了.
当晚,微雨过后,虫呜声四起,我竟失眠了.
我对躺在身边的么女说,窗外唧唧的虫呜,曾经非常熟悉得根本没有感觉,今晚却觉得份外的扰人;一列列在屋前疾驶而过的火车,轰轰隆隆的震得我头痛起来.我开始体会二妹和三妹害怕在老家过夜的心情.
回家,不再兴奋,心头反像压上大石一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