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的故事

我们这些住在铁路旁的孩子,或踩着石子,或坐在铁轨上聊天,压根儿是不把疾驶而来的火车放在眼里的.
当指示架显示火车将开来,我们是看到远处火车的影子,才会慢条斯理的让路;待火车轰轰隆隆地飞驰而过后,我们又霸占这个不应该属于我们的地方.
其实我们每日的作息与铁路是息息相关的.欲进出村子,我们都必须跨过铁路;走路上学的学生会走在铁路上,一步踩在一块柚木上,慢慢数着自已的脚步;骑脚车的大人贪图捷径,把脚车抬过,然后沿着铁路朝向目的地;连自由走动吃草的牛羊,也放肆地在铁路上拉屎,留下它走过的痕迹.
几十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从来没有发生意外.
只是有一年,我刚中学毕业,正巧从外头回老家,那一夜十一时许,前面那家邻居的曼吉星叔叔,横躺在铁路上自杀身亡.(照片中尽头处)
他自杀前,带着醉意去找另一位邻居诉苦,说他妻子红杏出墙,居然在家偷汉子.
曼吉星叔叔是个好人,当邻居有事,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帮忙的人.以前家里屋内屋外常有蛇走动,他一听到妈妈的叫喊声就会立刻拿着木棍来打蛇.只是,当他两杯黄汤下肚,即刻性情大变,殴打妻子大吵大闹.
他从年轻时便酗酒,喝的是椰花酒.我家附近几家印度家庭,那些丈夫都爱喝酒,然后三更半夜闹家暴,闹得鸡吠不宁.第二天一早,这些男人又若无其事地像个正常人.是他们本来有双重性格,还是酒精让他们丧失了人性?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夜,我害怕得不能入眠.外面是连连的嚎啕大哭声,还有警车上不断转动的蓝色警示灯光.老爸事后才透露,他亲手捡了曼吉星叔叔的身躯碎肉.我想,当时老爸的心一定很痛.
虽然发生了惨剧,但过后大家仍生活如常,一列列的火车仍依时北上南下地奔驶.
可是过了不久,有一位印度妇女因丈夫有外遇,一时想不开,携带三名子女在同样地点自杀,铁路又添了几许愤恨和悲痛.
这条铁路於不久之后会因双铁轨工程而拆除,老家也可能会受影响.如果老爸和老妈住不下去,也许铁路和我们的渊源就这样结束;或者说,这也是迟早的事了.
於是,我赶紧按下摄影机的快门,竭力把这一刹那的影象印进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