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脚布

我暗地里四处寻找,都不到那两片擦脚布.地上那块是老妈被剪掉两个裤管的长裤.
裤子是胶性材质,粗大的树胶裤头还在,我是被这裤头勾住脚差点绊倒而注意到这块压根儿一点吸水力也没有的擦脚布.
我记得年头农历新年回去时,我带了一些抹桌布,抹手布和擦脚布回去.怎么那两片擦脚布不见了?是丢了还是收起来了?
我不动声色,到街上买了三片有防滑垫的擦脚布垫底,加上三条小毛巾,把原本的破裤换掉.
老爸见了忙解释:"上一次你买回来的擦脚布很滑,妈妈踩了会跌倒."
"不要紧,这三片底下是防滑的,上面的小毛巾就用来擦脚,这样就不怕滑倒了."我说.
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用这种用钱买回来的擦脚布,在我们认为三几块钱的布料,对他们而言却是奢侈的.去乡下民宅看看,厨房里那块擦脚布多是旧衣物,有些连拉链纽扣也没拆掉.
我也是会废物利用的人,只是家里的是洋灰地,随意摆一块擦脚布,滑倒的机率很高,况且用的多数不是绵质材质,一不留神便会四脚朝天.
老妈这两年来因恶性贫血症的后遗症而动作迟缓,持家的换成了老爸.男人总是粗心大意的,随便捉一块布便可以拿来擦碗碟,有一次是让我看见他拿他的破底裤来当抹手布,从此之后,我回去都会带些布料回去把旧的换掉.别以为那些破衣破物就被丢掉,不,收起来可能还有别的用途呢.
我并不怪两老没有卫生或安全观念,那只不过是几十年来物质匮乏下养成的俭约习惯,就像冰箱里热了又热的剩菜残羹,总是舍不得丢弃,让我们做子女的气得踩脚,他们仍安然无恙依照自已的方式生活.
我们常常以爱之名,要他们改掉不良习惯,比如利用保鲜膜收藏食物,肉类解冻后不可再冷藏,少肉多蔬果等等,但我们渐渐发现,话一说出口,往往就造成双方的压力.就像那一片擦脚布,我有我的安全考量,他有他的节俭习惯,互相冲突,虽未必起争执,但心里头总有些沉重.
有时我在想,过度的呵护和关心,硬是改变老人家的生活方式,是对还是错?
从放任与管控上取得平衡点,是我们身为子女的最繁重的功课啊.
岁月不饶人,很快的,我也将取代父母现在的角色;届时,我会当个听话的老人吗?我真的不知道.